作 者︰本報記者 張雙敏 孫漪娜
4月18日，中國工業遺產保護論壇在無錫市一處由20世紀三、四十年代繅絲倉庫舊址改造而成的北倉門生活藝術中心舉行。
同一天，樂山市的“嘉陽小火車——芭石鐵路”——一條建於二十世紀五十年代的窄軌鐵路和一列當今世界唯一地還在正常運行的蒸汽窄軌載客火車，作為工業遺產被當地政府隆重公佈為市級文物保護單位。
這一天是國際古蹟遺址日，其主題為“工業遺產”。
工業遺產，首次在中國被如此密切關注。作為國家文物行政主管部門的國家文物局將此論壇的召開作為貫徹國務院下發的《關於加強文化遺產保護工作的通知》的一項重要措施，給予了充分的重視。
工業遺產成為中國文化遺產保護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工業遺產︰文化遺產保護的責任
工業遺產保護運動開始於20世紀60年代的英國，近年來許多有工業化歷程的國家都積累了此方面的先進經驗。
國家文物局局長單霽翔在主旨報告中指出，工業遺產包括廣義和狹義兩種。廣義工業遺產包括工業革命前的手工業、加工業、採礦業等年代相對久遠的遺址，也有人認為包括一些史前時期的成規模的石器遺址以及大型水利工程、礦冶遺址等；狹義工業遺產指18世紀從英國開始的、以採用鋼鐵等新材料、煤炭和石油等新能源、以機器生產為主要特點的工業革命後的工業遺存。
中國工業遺產論壇形成的《無錫建議》中指出，鴉片戰爭以來中國各階段的近現代工業建設，都留下了各具特色的工業遺產，構成了中國工業遺產的主體，見證並記錄了近現代中國社會的變革與發展。
專家們普遍認為，中國對工業遺產的認識要較其他國家晚20多年，迫切需要提高社會對工業遺產的重視。
參加此次論壇的主要是來自高校建築和規劃方面的專家和學者。這些專家和學者較早地接觸到國外工業遺產保護與利用的先進理念，率先意識到城市工業遺存對保護城市原有歷史風貌的重要性，對一個城市未來發展的重要性。在他們設計的城市發展規劃中，一些工業遺產的元素被巧妙地運用進來。北京大學景觀設計學研究院的俞孔堅教授曾在2001年成功地將一個廢舊的船廠改造成供人們休閒娛樂的公園，獲得了國內外的認可。
在文物保護單位的行列中，工業遺產所占比重在不斷增加。據單霽翔局長介紹，在國務院最新公佈的第六批1081處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中，黃崖洞兵工廠舊址、中東鐵路建築群、青島啤酒廠早期建築、漢冶萍煤鐵廠礦舊址、石龍壩水電站、個舊雞街火車站、錢塘江大橋、酒泉衛星發射中心導彈衛星發射場遺址、南通大生紗廠等近現代工業遺榜上有名。加上之前列入的大慶第一口油井、青海第一個核武器研製基地舊址等，已有10餘處狹義概念的工業遺產成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作為此次論壇的東道主無錫市，發揮近代民族工商業和鄉鎮企業留下的多工業遺產的優勢，確定了保護工業遺產的“護其貌，顯其顔，鑄其魂，揚其韻”的基本方針，率先打出了工業遺產這一城市名片。工業遺產成為其建設工商名城和文化名城的重要招牌，走在了多城市的前列。
世界遺產保護和管理方面的專家，國際古蹟遺址理事會副主席、國家文物局官員郭旃提出了如何在我國申報世界遺產清單中體現工業遺產在中國文化遺產保護領域的重要地位問題。他說，目前國際社會越來越關注世界遺產在地區和品類上的平衡問題，中國應該根據世界遺產的入選標準來完善世界遺產的申報工作，增加工業遺產的類別，形成豐富多彩的世界遺產體系。
儘快建立工業遺產分級制度，加強重點工業遺產的保護
作為社會主義工業化進程中重要工業城市的瀋陽，如今竟沒有留下一處重要的工業遺產，有著豐富工業遺產資源的鐵西區已經湮沒在城市改造的大潮中，瀋陽建築大學的陳伯超教授不無遺憾地說。
在論壇上與會代表普遍認為，工業遺產面臨著來自多方面的威脅，隨著城市舊工業區日漸廢棄，一些傳統工業的衰落以及城市建設的高速發展，作為中國工業化進程見證的工業遺產正在快速消失。
2005年在全國政協十屆三次會議上，曾有多名政協委員遞交了保護江南造船廠的提案，呼籲保護江南造船廠搬遷遺留下的優秀歷史建築與傳統工業設備及工藝，建議在世博會場館建設的過程中，將一些具有歷史價值和利用價值的工業建築、船塢和構築物予以有效保護，將其改造成工業博物館。
工業遺產同歷史文物一樣，不可再生，只有建立科學的評估、認定標準並加以實踐，才能防止錯拆，避免留下歷史遺憾。單霽翔說，將有重要價值的工業遺產列為各級文物保護單位，更有益於保護。
對工業遺產的保護並不意味著毫無原則的全面保護。專家們一致認為應該儘快建立科學的工業遺產分級制度，根據級別來確定其保護方式有重要價值的公佈為文物保護單位進行原址原狀的保護，有一定價值的歷史遺存進行利用性保護，不是很重要的但是代表了一定工業形象的，可根據實際情況進行改造，在功能上和時代性上適應城市的發展。
清華大學建築學院的張複合教授認為，要通過對工業遺產的歷史狀況、現實狀況及保護的可能性研究，來確定工業遺產級別。列入文物保護單位的工業遺產的認定要嚴格按照有關評定標準進行，避免過多過濫。俞孔堅則指出，工業遺產的價值是多元的包括社會價值、經濟價值、歷史價值等多方面。
在嚴格保護好外觀及主要特徵的前提下進行合理利用
對工業遺址進行原址原狀保護及博物館陳列展示是在工業遺產保護中較為基本的兩種方式。
單霽翔說，凡認定保護的工業遺，應納入城市地區規劃，在嚴格保護好外觀及主要特徵的前提下進行合理利用。復興工業遺址，可以發展文化產業，建設博物館、文化中心、工業公園等，體現工業特色，使公遊憩、觀賞、娛樂，並從中得到科普教育。
作為成功將中山的粵中造船廠改造成岐江公園的設計者，俞孔堅認為，根據工業遺產的實際狀況和自身價值，通過合理的改造，可以使工業遺產重新煥發生機。
無錫在此方面做出了有益的嘗試。日前無錫市政府出資近億元對茂新麵粉廠資產進行了置換並修繕，對廠址進行了必要的保護，準備建立“中國民族工商業博物館”。無錫市委書記楊衛澤說，在未來的城市發展規劃中，無錫將積極實施工業遺產保護五大工程，採取在古運河兩岸構築一條具有地域特色的工業遺產人文景觀帶、利用工業遺存建設行業博物館等一系列舉措。
關於工業遺產的利用和改造問題，專家們更多談到的是國外一些成功案例。澳大利亞墨爾本一家造子彈的工廠被改造成百貨商場，工廠和現代商場有機地融為一體。英國的鐵橋穀工業舊址，被改造為7個工業紀念地和博物館、285個保護性工業建築則整合為一體的旅遊場所。屢屢被專家提到的德國魯爾工業區，通過改造得以復活。昔日的亨利鋼鐵廠成為露天博物館，“關稅同盟”煤炭—焦化廠成為娛樂場所，既解決了環境問題，又解決了工人的就業問題，可以說是一舉多得。
專家們認為，工業遺產改造應當尊重那些重要遺產的原有狀態和材料，並儘量使其新用途與原有的或主要的功能保持一致，並且最好能夠保留一些可以代表其原用途原狀態的區域，用於展示說明。
“保護好不同發展階段有價值的工業遺存，給後人留下近現代工業化的風貌，留下相對完整的城市發展軌跡，是我們義不容辭的責任。”這是在論壇上被國家文物局局長單霽翔、副局長張柏屢次提到的一句話，也是論壇通過的《無錫建議》發出的最終倡議。
(2006年4月28日5版)